随着歌舞片尤其是戏曲片的衰弱,使得怎样在影像中表现舞台这个问题,似乎已经变得无足轻重。这个问题一度对以舞台化场景为基础的戏曲片与歌舞片非常重要,但是现在戏曲片已经绝迹,歌舞片则更倾向于生活化场景,舞台与镜头,似乎从来没有离得像今天这样远过。
电影在意识到自身存在的合法性之后渐渐远离舞台(戏剧)的历史,同时也是其发展出令人眼花缭乱的自身理论的历史。在各国的电影新浪潮的词典里,戏曲片似乎与“电影性”或者“影像纯粹性”之类的词毫不搭界,甚至由此连累到歌舞片。在拥有丰富戏曲资源的中国与意大利,早期都把歌剧与民间戏曲搬上荧幕,但也无一例外的,到了当代,它们的这一片种都消亡了。另一个戏剧大国印度似乎有所例外,但是宝莱坞的歌舞片似乎从来没有获得过世界性的艺术声誉。
这种关于戏剧与电影的由一种偏见滑向另一种更深的偏见的现象,虽然早已经被清算过,但是这种清算的声音并没有通过历史的沉淀流传下来。所谓的另一种更深的偏见,就是第一种偏见(即电影和戏剧至少有某种艺术本质上的联系)的矫枉过正。
在今天
电影的英文名直译就是“红鞋子”,但是这听上去就没啥档次,也没有类似“一只绣花鞋”这种名字所能带来的联想。“菱”,印象中貌似有裹脚小鞋的意象,而“艳”为定语后缀;这么一翻译,恍惚中格调就上来了,伴随着的还有一股浓浓的字正腔圆中文配音的气味。得益于上海艺术电影联盟最近举办的英伦电影展,我才看到了这部片子。
在电影过了大半的时候,创作者把女性对自己发展定位的这个问题很直接地砸了出来:女人究竟是应该纯粹地追求一个独立而伟大的目标呢,还是应该归位家庭相夫教子?
电影中出现这种两难问题,一般都要把不同抉择的场景极端化,逼人要给出一个非此即彼的答案;追求的目标必须高大上,要站在艺术/人类/历史...等大词的肩膀上,就算不是去应聘麦肯锡也得是过着从麦肯锡辞职后的新生活的那种调调;而回归家庭就不得不每日操劳,洗丈夫的内裤/孩子的尿布/老人的裹脚布,一定要从精神上把自我消灭,肉体上改造为家务机器。
女主角的脸因为这个问题而扭曲,她那芭蕾舞特有的妆仿佛把她内心的剧动在银屏上放大了;她爱的男人狠心离去
收拾房间,无意中发现了一个盘,封面印刷不算精致,却在妈妈收藏的光盘和录影带的小箱子里,很好奇的一观。让我惊叹那个年代拍出了这么好看的音乐舞蹈电影。
这是根据安徒生童话改编的芭蕾舞剧。剧情很简单,一名芭蕾舞演员的才华被一个芭蕾舞团老板赏识,在工作中与作曲家相恋,不顾老板反对,她结婚离开芭蕾舞台。此后在寂寞与芭蕾热爱的诱惑下重返舞台。她穿着一双有魔力的红舞鞋跳啊跳啊!她与芭蕾融为一体,不停地跳,停不下来的跳。她想停下来,但那双红舞鞋不会停下来,当她看见即将离开的丈夫时
“啊,多么漂亮的红舞鞋”一句话,让加伦从荆棘丛林跳到刽子手的刀下。
“我为什么跳舞,就像你为什么活着”一句话,让佩吉从巅峰的舞台跳进粉身碎骨的轨道。
与安徒生最诡谲的童话互文,与芭蕾舞剧最华美奇幻的舞台映衬,《红菱艳》是一出现代的寓言,谁穿着红舞鞋贪念在上帝的脚下舞蹈,谁就堕入深渊,直到砍下双脚。对事业与生活的欲望是合理并成立的,但倘若欲望变成了野心,变成了一定要炫耀,要毁灭,要非此即彼独一无二的野心,就会将才华与梦想,祭奠给本心。
【红菱艳】1948 (美) 電影The Red Shoes 紅菱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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